六个冷冻鸡翅中,在初春的气氛里化冻,不知道它们最初的所有者如何度过一生,又拥有怎样的记忆,有没有想到自己的残肢会在气温回暖的今天下锅。
解冻的鸡翅还要拿水泡一下,稍微挤一挤可以排掉没放干净的血。曾经听说那些白人喜欢整块的肉,而中国人喜欢连着骨头甚至带点皮和筋腱的部分,于是中国出口鸡胸,进口鸡翅鸡腿——至少就我的日常观察而言这说法存疑,毕竟鸡胸我也没少买,鸡翅的产地不是山东就是巴西。
稍微挂了点水的鸡翅盛在盘子里,按体积加盐,又撒些胡椒粉和姜粉,搓匀表面,腌制5分钟。公差范围内整齐划一的形状、软中带硬的触感、重复的加工方式,几乎让人忘记这是来自生物的组织。“数目”这个概念也许有种魔力或者别的什么影响思维的成分,一旦某种东西变多,意识就会忽略一些有温度的部分。整齐划一的肉体可以用金钱赎买时,就不比人造的产物更加珍贵。
平底锅以大火烧热,腌好的鸡翅放在滚烫的锅底,持续大概1分钟,之后用筷子可以挑起来、看到略微发焦而变黄的表面。换另一面朝下,盖上锅盖,用最小的火㸆熟,8分钟应该足够。走到这一步已经无法回头了,一般来说蛋白质变性的过程不可逆——虽然对鸡来说不可逆的一刻要更早些。
运气好的话鸡翅的表皮不会完全粘在锅底,可以完整地揭下来,正式从食材变成食物。生命的延续以其他生命为代价,从另一个角度看,我们作为生物和生产力成长,接纳吸收外界赋予的东西构成肉体、知识、技能和人格,使社会生产得以延续,这也是一种烹饪的过程。
在品尝食物的短暂时光里,好像可以暂时忘却食物最终的结局。